【鸣佐】非主流事件簿（其二十四）
其二十四·百年狂热（完结）
当大脑因过于动摇而停止思考，第一个便是体现在肢体动作上。一股力道促使鸣人不断向前走，仿佛只要停下来就会被恐惧擭住，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是身处在几条街外的小巷里了。
天知道他对着青石砖墙上的青苔面壁思过了多久，左右看看还好没人，鸣人懊恼地撇撇嘴，两手揣进裤兜，走出了小巷。
鸣人算算时间，这个点佐助应该还在和鹿丸折腾咒印，地点他也知道，不如说他闭着眼都知道怎么走。自从忙起来之后他任务的间隔有意无意从那‘路过’了不少次，只是远远地看一眼佐助工作时的侧脸，就让他有股莫名安心的感觉。
鸣人赶去的时候扑了个空，鹿丸遗憾地告诉他，今天结束得比较早，佐助已经回去了。
因为患者需要的特殊要求，室内温度很低。一来二回，给冷风一吹，鸣人冲动得劲儿也给消磨了不少，冷静慢慢摁下发烧般的热度重新回到大脑的控制地位。他心事重重地跟鹿丸道了别，对方跟他说的什么基本没过他的脑子，他一边往家赶，一边低头想心事。
为什么佐助想要离开木叶？
时间不长不短，佐助回到木叶已经有半年多了，过去的那么多个日日夜夜，他们一同住院，出院打扫宇智波的旧宅，然后接任务赚钱，一点点建起了属于他们的家，就算被老前辈捉弄了一圈，最终也没有分开。虽然是自己一直拉着他往前走，佐助从没表示过期待也没有拒绝，但从相处的点点滴滴，他还是能看出佐助是真心喜欢家里的一切，或许连佐助自己也没发觉，他会因为装潢和自己争吵，有时会看着家里的摆设发呆，然后无意识露出笑意。
虽然知道佐助喜欢口是心非，但这些却不是虚假的，他绝不是因为厌恶才选择离开。那么他不知会自己，突然毫无预兆地想要出村的原因……结合最近发生的事，鸣人只能想到一件。
鸣人暗暗咬住腮帮子的肉，舌尖尝到腥甜的味道，他眼底的湛蓝天空蒙上一层灰，喉结剧烈地颤动。
如果暴露出这份感情只会将佐助越推越远，那他宁愿一辈子隐藏下去，作为家人陪伴在他身边……如果只能这么做。
不知不觉脚步停在了家门口，眼神复杂地凝视着整座房子，曾经铭刻在这里的记忆堆叠在一起，压在他的喉咙几乎让他呼吸困难。鸣人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进去，笔直穿过玄关走到客厅，佐助正坐在沙发上支着下巴看卷轴。
佐助看他回来了还有点意外，“你今天回来得真早。”
鸣人挤出一个笑，更加靠近地走了几步，他从裤兜里掏出护额递过去，“卡卡西老师让我转交给你的，你的新护额，这次可不要再随意舍弃了啊，佐助。”
佐助把摊开在腿上的卷轴放到一边，接过护额若有所思地看了几秒，突然说，“听小樱说，我之前的护额你还留着。”
鸣人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是啊，怎么了。”
“把那个给我吧。”目光从护额上离开，佐助抬起头，异色的双眼正对上鸣人的视线，他伸出手，把手里的护额送到鸣人面前，“这个，就先放在你那里。”
嘴巴无声张了张最终抿住嘴唇，原本接过护额的手冷不防改变了轨道，反手握住佐助的手腕，护额跌落在地毯上，鸣人哑声说，“……这是道别的意思吗？”
“鸣人？”
“我听说……你想要接出村的任务。”
眼里的惊讶顿时变为了然，佐助偏过头低声自语，“卡卡西那个多嘴的家伙。”
握着他的手不禁又重了几分，鸣人近乎急切地追问，“卡卡西老师说得是真的吗？你想要出村出任务，很久都不能回来？”
宇智波佐助从来都不喜欢说谎，这一点扎根于他倨傲的性子，对于不愿意回答的事儿他宁愿选择沉默，但是这一次，他一眨不眨盯着鸣人的眼睛，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是的。”
几乎脱口而出的一句‘为什么’让他硬生生憋在唇齿间，鸣人微张着嘴巴，哑然无声，他突然可笑地发现自己害怕了。
他害怕听到佐助嘴里的答案。
沉默沿着凝固的空气向四周无限蔓延开来，鸣人嘴唇颤抖着，他最终也只能无力地松开握住对方的手，弯腰捡起地上的护额重新塞回兜里，故作轻松地问道，“什么时候走？”
手腕上的指痕清晰可见，看来一时半会是消不了了，佐助简单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腕，低声说，“明天。”
“是吗。”鸣人拉开上衣外套拉链的手一顿，他随后从内口袋掏出一个陈旧的护额来，刀痕贯穿木叶的标志，但能看出一直被保护的很好，鸣人依言把它放到佐助手里，“我去做饭。”
“……你一直放在身上？”这可不仅仅是惊讶了，佐助五指收拢，有些迟疑地问。护额还余有鸣人的体温，安静呆在他的掌心，只是这熟悉的温度，这一刻却仿佛要将他灼伤。
已经走到厨房门前的鸣人回过头，贴近心脏的地方突然空荡荡的让他非常不习惯，他一只手搭在侧拉门框上，苦笑着说，“它还救过我一命呢。”
忙碌之后久违的共餐，在餐桌上鸣人没再提起任务，他若无其事地聊了些这几天发生的事，基本就是他讲，佐助闭着嘴听。鸣人不断地挑起新话题，到了最后都到了有些聒噪的程度。
佐助静静看着他刻意提起精神的脸，捏住筷子的手隐隐收紧，拧起眉头。
墙上的挂钟走过八点的刻度，佐助洗完澡出来，鸣人抱着一桶冰激凌像往常一样盘腿坐在沙发上等他，看到他从浴室出来了，鸣人放下遥控器和怀里的冰激凌，两条腿伸直很乖巧地坐好，笑着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佐助走近了，鸣人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抬起下巴一脸期待地看着他，那湛蓝的双眼里仿佛藏着星辰大海，闪闪发亮。
今天的鸣人太过反常了，头皮隐隐有点发麻，佐助本能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仿佛都能看到鸣人身后晃动的尾巴，还有九条那么多，“干嘛。”
鸣人咧起一嘴白牙，眼睛依旧闪闪发亮，“鸣人大爷地膝枕，今天就免费让你试用了，小佐助。”
“……”佐助露出了看智障的表情，配合着他的面瘫脸尤为合衬。他一丝犹豫也没有，转身就走。
“哎哎哎哎别走啊，等等、等等。”鸣人长胳膊一捞，赶在佐助走开之前从身后一把抱住他的腰，脸颊微妙地挤在佐助屁股上方一点的位置，声音都给挤得有点变形，“别走啊我嗦，佐助。”
给他刚拿过冰激凌的手一冰，佐助冷不丁给冻得浑身一震，切实感受到了行走的阻力，佐助回过头，看向下方贴在自己后腰上的金色脑袋，额角蹦出一根青筋，“你到底想干嘛？”
“那什么……佐助，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在住院时候看的那本书，就是那本《愉快地成为家人需要做的100件事》。”
佐助当然记得那本书，摧残他头发的罪魁祸首，光是听书名就让他面部肌肉抽了一下，“那本书又怎么了。”
鸣人脸颊贴着他的后腰慢慢抬起头，由下至上仰视着他，“那本书里提到，膝枕是亲密的家人必做的事，我们也来试一试吧我说，佐助。”
“……”这特么是什么歪理？
感受到怀里的人有想要挣开的趋势，鸣人赶忙抱得更紧了，口气又软了几分，“一会会，真的只是一会会就好，拜托拜托，这是我一生的请求。”
提起的拳头迟迟没能揍下去，佐助偏开头，避开那两道莫名勾起人内疚感的目光，他发现自己在某些方面越来越拿鸣人没辙了，这可真不是好现象。两人一抱一挣，力道间的暗战相互僵持。感觉腰都要给勒细了一圈，最终佐助撇着嘴‘嘁’了一声，“……你先放开我。”
在闪闪发亮的期待眼神里，佐助心里念着‘糟糕，真是太糟糕了’，一边硬着头皮躺了下来，枕在鸣人的大腿上，还好沙发够长，腿放着也没有不舒服。从这个角度看鸣人的脸特别奇怪，佐助下意识闭上眼无奈地说，“这样你满足了？”
鸣人‘嘿嘿’笑了几声，手指偷偷拨弄他的头发，刚洗过吹干的头发还带点湿气，摸起来软软的。佐助没有表现出拒绝，他似乎是有些倦了，阖上的眼睑一直没有睁开，反倒是渐渐发出细小的鼻息声，鸣人便放任自己的手指缓慢地在他发间穿梭。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墙上挂钟‘嚓嚓’的走秒声。
时间在缄默中缓慢地流淌，脸上的神情再也维持不下去，大大咧咧的笑容从鸣人脸上褪了个干净，他垂下头死死抿住嘴唇，没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从明天起，无论多早回来，也无法在见到这张脸了。不会再有深夜里等待着的灯光，不会再有没完没了的小争吵，不会再有……这个温度。
光是想想就仿佛有一只手扼住了脖子，喉咙一阵发紧，良久之后，紧闭的嘴唇颤抖着动了动，极力压抑过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鸣人一手用力攥住沙发的靠垫，低声说，“如果……如果我说想要你留下来，你……”
佐助没有回答，淡淡的呼吸声似乎已经陷入浅眠，不知过去了多久，他嘴唇微张，发出梦呓一般细小的声音。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慢了下来，顶灯投下的光线慢慢晕开，途径的一切都是朦胧的。冰箱压缩机间断的‘嗡嗡’声响，茶几上的冰激凌桶沁出的水珠，汇聚在底端，形成了一圈水渍。
手搭在佐助的肩上，鸣人侧头看向窗外，夜幕深沉，远处的灯火汇成一片异彩流光，连月光也被映衬得黯淡了几分。眼底被印上了璀璨的色彩，似乎万千灯火在他眼中默默燃烧，鸣人无声地看着看着，然后蓦然从眼眶溢出的水质，沿着脸颊落了下来。
过去了那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事，他蓦然回首才发现，其实他们的距离一直都没有改变，无论是对佐助离开的毫无察觉，还是想要留下他的无能为力，而如今，他甚至连留下他的理由也没有了。
次日，佐助出村的时候，鸣人借口新任务脱不了身没去送他，实际上偷偷派了影分身跟了过去。
影分身高高站在树梢上，一手扶着树干，他远远望着佐助与小樱，卡卡西老师简短的道别，以及那个独自一人离去的背影，直到那个身影完全看不见，完成任务的他化为一缕记忆流入鸣人脑海里。
鸣人此时正在跟鹿丸交流任务的细节，脸色登时变了，手指下意识绷紧。
聪明如鹿丸，看他表情一瞬间就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他叹了口气，收起手里的资料，“何必呢，想去就去吧，剩下来的就交给我。”
一丝阴霾爬上鸣人的眉梢，他沉着脸，蓝眼睛里盛着从未有过的认真，“我不能再这么吊儿郎当下去了啊，鹿丸，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能一直追在佐助身后跑。”
奈良鹿丸惊讶于他突然的觉悟性，这可不像是一个十年如一日嘴里嚷着要把佐助带回来的人口中会说的话。看着他毫无玩笑的面孔，鹿丸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所以这次，我必须走在他前面才行。”鸣人偏头望向窗外，阵雨已经过去了，窗外的晴空一碧如洗，他微微眯起眼睛，眼中已无迷惘。沉重像雾气一般从他脸上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他眼眸中逐渐凝聚的自信。
鸣人单手按在系在额头的护额上，扬起嘴角。
昨晚我可是听见了啊，佐助，你嘴里轻不可闻的声音我听得清清楚楚，你说了对吧……
「我想留在这里。」
“有干劲是不错啦，不过顺道提醒你一下，鸣人，如果到时候佐助带着孩子一起回村，可就什么都晚了。”
“……欸？”
百年狂热 END
非主流事件簿 TBC
